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观后感

更新时间:2020-12-31 16:4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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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观后感

  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一开始就放进了余秀华的这首《麦子黄了》,选得有代表性,因为它涵括了很剩余秀华及其诗歌写作的信息。它写了她家的位置——横店,写了她的家人——父亲,写了一个农民日常打交道的作物——麦子,还有“月光”、“深夜”,还有它描述的“白”,这些都是余秀华诗作里常见的关键词。最后,她变成了一只麻雀,就像“心适宜守着家”的艾米莉狄金森,同样自比过一只麻雀:“在那里拾掇/巧妙地用枝蔓筑造/我永久的安乐窝。(蒲隆译)”

  艾米莉狄金森,自从湖北横店村的余秀华走红以后,这位19世纪著名的美国女诗人就不时被或是媒体或是诗人拿来跟余简单直接地比较上了。她们是有相似之处:第一,她们都是孤单地创作,一个是三十年久居家室把诗行写成一本又一本,生前却从未发表,一个是因身有残疾历经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偏于农村一隅写诗度日,以求平静;第二,她们都有各自的矛盾属性,一个对宗教既是信仰又是调侃,一个为人自负好强而又难掩深处的自卑;第三,她们的诗都乏见社会政治题材的关注,与各自所处的大时代没有太多的融合之处,更多的都是情爱、人性与自然。

  然而,狄金森的“枷锁”在某种程度上是自己装上去的,余秀华的“枷锁”则是与生俱来而又无法摆脱的。我理解这种比较可能是来自于“诗歌界大发现”的激动,又或是两者相似的孤独内核,但把一个诗歌意象复杂,连诗中的破折号都被之后人研究一番的大家套在余秀华身上,一下子将其推至高位,无疑会是一种“捧杀”的伤害。余秀华也曾在多个场合表示过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比较,她强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性。

  我看过很多关于余秀华的采访,有电视节目也有文字媒体,第一感觉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种聪明不是说智力上的优越,而是说为人处事融合了很多看起来与她不对衬的人情世故的技巧。她虽然不是能说会道,但绝对是思维清晰,看得通透,擅于应对各种媒体,时而拒绝无聊,时而迎合猎奇,各取所需。有记者问她“觉得什么样才算真正的诗歌”,她回答“你去网上百度一下就有标准答案,我那里至少没有标准答案”。在一次采访中她说她的热点话题只是一个社会新闻,新闻具有时效性,“标题党”的劲头早晚会被时间冲刷掉。有个公益组织觉得她作为公众人物能够为残疾人群体做个什么项目,她很礼貌也很理性地分析她目前潜力的欠缺而担不起重任。

  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里,围绕余秀华呈现了城市和农村这样两个空间。在城市里,由于余秀华出版了两本诗集和成为当地作协副主席,她要出席各种发布会和研讨会,参加大学演讲,到电视台录制节目。她在聚光灯下穿行,应对抛过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应付自如。理想国大众馆主编杨晓燕让记者提前准备了问题,打算给余秀华先过一遍,她一口拒绝,说要即兴问答。她仿佛一位老手,不会跌进任何一种套路。而在农村,家庭和疾患是她最大的牵绊,与丈夫闹离婚,与母亲闹矛盾,摇晃着身体去割草去喂兔子,日常起居的很多细节都被拍进去,这才是那个有着农村生活底色的把所有顽强摁进诗句的余秀华。

  余秀华给自己的排序首先是女人,然后是农民和诗人。导演范俭在纪录片中恰如其分地展示了这个顺序。整个影片,我们看到的更多是,一个女人,自小背负患疾的躯体与生活抗衡,利用阅读与写诗疏解心中的积郁和躁动,因精神层面的差距无法填补而争取与丈夫离婚,争取父母的谅解,她并不在乎外人的道德成见。至于诗人这个身份属性,更多的是靠城市里那些熙攘的活动来观之一二,影片并没有明显反映余秀华如何以生活入诗,只是拍了一下她的诗稿,她书桌上的书籍,她敲着键盘或是输入她的诗句或是上网与诗友交流。或许范俭这次拍片的经历,日后会在她的诗集上占有一页吧。

  影片多处以字幕卡的形式穿插余秀华的诗,诗的选取都对应当时的镜头资料,偶尔也会配上她的摇摇晃晃的朗读。雪花匝地,流水潺潺,光亮的蜘蛛网丝,静谧的残荷等组成的空镜,反映了在农村的余秀华大部分时间的安静,这也是她心里心外都追求的一种状态。

  余秀华的诗,是野生的,她没有师承何人,也没有倾于何派,她有自己喜欢的诗人,有淬炼生活成章句的潜力。她写村子,写父母,写自己,她把家庭的冷暴力写成了“诗暴力”,她把情感托付给诗作中或虚构或真实的男人,她写感情,写欲望,写春天,写月光,写植物,写泥土,写蓝也写白。只要你多翻几篇,你就很快能够发现她终归在写挣扎与疼痛这样的主题。她的诗篇幅简短,没有复杂的意象,但也不失抽象之作。然而,在一片的赞誉声中,沈浩波曾撰文这样评价她:

  无论是从其诗歌的整体水平看,还是审视其中的局部的语言、内在的情感与精神,都没有太多可观之处。再客观一点说,余秀华的诗歌已经进入了专业的诗歌写作状态,语言基础也不错,具备写出好作品的潜力,但对诗歌本身的浸淫还不深,对诗歌的理解也还比较浅。

  其实,这种平衡舆论有总好过没有,文学作品的评论各有各的侧重点,一边倒的好评显然会掩盖作者的提升空间,潜藏的创作者或许会一篇成名,但不会一步到位。我比较认同林贤治在《中国新诗五十年》里面说的:“诗的主题、资料和形式的择取,以及风格的呈示,均有赖于诗人的创造性直觉、想象力、语言潜力、写作态度,直至思想和人格。这是一个综合指数。”指数的大小,便是水平之高低。余秀华素有自知,尽管她说过无视异议,也有诗写“我的诗歌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与你无关”,但这么简单的道理,聪明如她,自有消化。只是我们同时也就应看到,她对写诗的义无反顾,就像毛姆笔下的斯特里克兰德中年转投画画的'义无反顾:“一个人掉进水里,他如何游泳是无关紧要的,游得好坏都无所谓:他不得不挣扎出来,别让淹死才是大事。(苏福忠译)”

  自由,是诗人反复歌咏的主题之一。余秀华直接写自由的诗不多,但是她那些集结苦闷和愁绪,充满情感渴望的诗句足以反衬出她对自由自主的追求。这些不自觉的抵抗,在她看来是很自然的表达,有了痛感就要喊,只但是诗歌是她的传声筒。因此,她被贴上“女权意识觉醒”的标签。我们不仅仅能够在她的诗里看到她挑战传统挑战主流的一面,也能够在纪录片里看到她坚持婚姻自主,无畏人言的一面。她会在公开活动场合调侃同台的男嘉宾,她也拿范俭和摄像师开尴尬的玩笑,她会有言行暴烈的愤怒时候,或许在她那里言行没有性别之分,只有是非之别。余秀华拒绝任何标签,而性别政治正确在她身上不容易被讨论,她的诗并不仅仅仅只有挑战男权的解读,还有不少女人对男人的略显卑微的抒情。

  明白范俭要拍余秀华时,我就立马去豆瓣的条目标记“想看”,除了余秀华的原因,还有是因为之前看过导演的《活着》。《活着》记录的是2008年四川大地震之后,一对“高龄”的失独夫妻尝试透过试管怀孕再次生育的故事。夫妻俩历经无奈、几次失败甚至绝望,最后连剧组都觉得故事要完结时,妻子却又成功怀上了。在这个普通家庭身上,我们看到生命的无常,它能够走得太快,也能够来得突然,对于遭遇大灾的他们来说,重生该是有很多外人体会不到的好处。

  同样是家庭困境,范俭在《摇摇晃晃的人间》里处理的线索则要更多,余秀华与丈夫的关系,余秀华与母亲的关系,余秀华与自身躯体的关系,蜂拥的媒体与这个家庭的关系。像《活着》里面叶红梅最终意外怀孕那样,范俭在那里也抓到了戏剧性——两个断裂,一个是余秀华与丈夫的离婚,一个是余秀华母亲的患病去世,前者是余心念已久,后者则是沉重打击(母亲从确诊到去世的素材能看出导演有节制地使用)。

  对余秀华来说,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成名来得汹涌,经济基础很快积累够了换取了离婚,之后母亲离逝,之后新农村的政策让以前的乡村面貌为之丕变。家庭状况的改变,生活自然环境的改变,人际关系的改变,让她有一种无暇回神而又不可阻挡的感觉,一如她诗里所写:“只有江水浩荡,不知时日/一个浪推动一个浪,如同一个岸/埋没一个岸。”离婚前后并无异样的一个人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悲哀;大院子变楼房,水泥地埋池塘,让她担心失去写诗的环境。

  影片后段余秀华说过这么一段话:“虽然外面吵得沸沸扬扬的,我觉得很惶恐,好像不明白命运把自己朝哪个方向推,推得这么高会不会突然摔下来,会不会突然就粉身碎骨,但是说真的,就算粉身碎骨我还真的不害怕。”她既彷徨又坚定。

  诗人往往观察入微,内心敏感,就像电影《帕特森》里面既是公交司机又是隐藏诗人的帕特森,能够从一个火柴盒开始对妻子抒发一番爱意。其实这种日常的诗意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提炼,诗歌与大众本身也有着天然的距离,余秀华却把两者连接了起来。她的走红,是因为“荡妇体”“脑瘫诗人”这样的标签被社交网络放大成为某种猎奇效应,也是因为她的出现打破了很多人对女性表达、对“脑瘫”患者的固有印象。

  现如今,尽管这股热潮迟早会退去,可她不再是那个“悄无声息地落在世界上,也将悄无声息地隐匿于万物间”的余秀华了。不变的是,她依旧需要诗歌这根拐杖,继续撑扶那个“锈斑块块”的身体,偶尔“耽于薄酒”,可还是要编写那些“不可摆脱的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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